我和子芳同志是在1935年7月红军长征到达川西北的毛儿盖认识的。这年7月，我由红一军团二师政治部调到一军团政治部组织部任青年干事，当时，李子芳同志是一军团政治部组织部的组织干事。后来，子芳同志升任组织科长、部长，我也在1936年秋任组织科长兼巡视团主任，两个人在一个部学习、工作、战斗、生活，虽然相处不到两年，但在那极其艰苦卓绝的革命征途中，子芳同志许多高尚可贵的品德，值得我终生很好地学习。1935年7月，红军长征到达毛儿盖，前面就是方圆数百里的大草地。部队在毛儿盖集结待命，同时做一些越过草地的准备工作。8月初，红军继续北上，向草地进发。大草地一望无际，被浓雾笼罩着，鸟兽绝迹，四无人烟。草地的天气变化无常，时风时雨，一会儿漫天大雪，一会儿冰雹骤下。我和子芳同志一直走在一起，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十分单薄，只有一件单衣，有时大雨淋透了衣服，被风一吹冻得直打颤，我们就互相鼓励，互相帮助，尽管环境十分恶劣，但战胜困难的信心很大。茫茫草地积水泥泞；一不小心踩上泥潭就会被陷进去，如果没人帮助，就别想再爬起来。加上粮食缺少，大家体质虚弱，越往前走困难越大，这对我们是一场严峻考验，而子芳同志从未喊累叫苦，而且积极做宣传鼓动工作，主动帮助其他同志克服困难。过草地时，我们都没鞋穿，只好赤着脚走路。后来，有些同志用牛皮缝成“草鞋”穿在脚上，走起路来果然好一些。子芳同志却一直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完了草地，这是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啊！

      李子芳同志对党的事业有高度负责的精神，工作特别认真，从不马虎。凡上级布置的工作，不管困难多大，他都千方百计地去完成。他有着顽强的革命意志和坚忍的毅力，干起工作来有一股拼命精神。有时，为完成一件工作，甚至于废寝忘食，熬它几个通宵也要干出来。不论是在行军途中，还是在部队驻地整训，他都不顾疲劳，亲自到基层了解情况，掌握第一手材料。我们都说他是不知疲倦的人。1936年夏天，子芳同志当了组织部长，职务高了，但他那种谦虚谨慎、任劳任怨、兢兢业业的精神，仍然和从前一样，许多工作都是他亲自动手去干。他的工作作风：深入、细致，每做一件事，事先都要经过周密思考，反复研究，听取大家的意见，充分发挥同志们的集体智慧。在他的领导下，组织部的工作有条不紊，成绩卓著。他时时处处都为我们做出了好榜样，我们都很尊重他。

子芳同志虽是个知识分子，有较深的学问，但和我们工农出身的同志相处得很和谐。他当了部长以后，仍然谦虚谨慎，不摆架子，对同志十分热情。行军作战的空隙时间，经常给我们讲历史，讲天文地理，讲马列主义。海阔天空，无所不谈。我们都佩服他知识渊博，大家听得津津有味。记得1936年冬天，部队驻在陕西三原。晚上，子芳同志经常和我、邓逸凡、汤光恢、杜文达等几个同志坐在院子里，仰望满天星斗，他指着北极星，教我们如何辨认。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要算是子芳同志给我们讲地理。当讲到地球是圆的，他深入浅出地举例子说明：如果我们站在海岸上极目远望，有一只船向我们驶来，首先看到的是它的枪杆，然后才渐渐看到船身，这就说明地球是圆的。他讲得既通俗易懂，又很形象。我们大部分同志从小没上过学，这些知识对我们来说是十分有趣的。子芳同志还给我们讲地球有多大，世界上有多少国家。有时，也给我们讲政治理论：什么是帝国主义，垄断资本怎样剥削等等。子芳同志所讲的，对培养我们的学习兴趣和提高政治理论水平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
      子芳同志文化程度较高，知识丰富，在当时的红军队伍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。可是他从不自满。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，他依然刻苦学习。那时，书报和学习文件非常少，仅有一些小册子，他一有空就拿出来看。晚上，他总是在微弱的灯光下工作和学习。他不但自己有良好的习惯，而且组织大家学习也非常认真。他常对人说，学好马列主义理论，才懂得革命的道理，不学习就会落后。在他的启发和带动下，我们的学习自觉性也越来越高了。

      在内战时期，虽然行军作战那样频繁，环境条件那样艰苦，但领导上仍然很重视组织部队学政治、学军事、学文化。对学习不仅有布置、有要求，同时还有检查和考试。记得每次考试，子芳同志的学习成绩很突出。1936年秋天，一军团在甘肃七营川吊咀子组织团以上干部学习世界知识，为了测验大家的学习成绩，出了“帝国主义的几大特征”、“什么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”等五道题目，测验结果成绩公布出来，有两个同志得了110分：一个是陈赓同志，再一个就是李子芳同志了。当时军团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同志在学习总结讲话中说：陈赓、李子芳同志成绩最好，都得了满分，另各加十分，以资奖励。小平同志的这番话既是对他们两位同志刻苦学习的鼓励和表扬，也是给我们提出的学习要求。因为，我们大部分同志都只得七、八十分。起初，自己感到还不错，但和陈赓、李子芳同志相比，就深深感到不足了。大家都决心以他们两位为榜样，在学习上狠下功夫。1937年2月，我离开一军团，从三原去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参加第二期学习。1937年8月，抗大毕业，回前方时，路过陕西中部县，恰巧碰到子芳同志去延安抗大参加第三期学习。半年不见面，避追相逢，倍感亲切，我们心里都很高兴。他问我有关延安和学习的情况，我也向他打听了前方的情况。他说：部队己离开三原，进驻陇东的巩河镇了。第二天，我们就依依不舍地匆匆分别了。谁知，这次见面，竟成了永诀！后来，我一直打听子芳同志的消息。听说他从抗大毕业后调到新四军担任组织部长，“皖南事变”中被反动派逮捕入狱，后来又被转送到上饶集中营。在法西斯牢狱里，他领导同志们同灭绝人性的反动派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，直到慷慨就义，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威武不屈、视死如归的高尚品质。子芳同志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，为我们党的革命斗争史写下了光辉的一页。

      我和子芳同志前后相处不到两年，两年的时间是十分短暂的，尤其是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年代里更觉得一瞬即逝。时间虽短，但子芳同志的音容笑貌，言行举止至今还清晰地映现在我的脑海里，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李子芳同志是我们党的优秀党员，是一名真正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，是我亲密的战友，是我终生学习的好榜样。

（党史研究科整理）